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梨花戏 /短篇/古风/耽美/

《梨花戏》

文/糕半仙

 

我娘在世的时候跟我说过,人呐,是有三生三世的。

“人死后,过了忘川河便是奈何桥,桥上有个布衣老妇神色和蔼地端着汤碗走到你面前,那是孟婆汤——是你尘世里落下的眼泪积攒而成,若是你有忘不掉的尘缘而不愿喝下这碗孟婆汤,那便只能跳入忘川河,受千年冰封之苦,看着你俗世中的爱人在千年里一次一次的走过,这大抵是要比忘掉他还难受……我看,真是活受罪。”

我捋着灰白的胡须,坐我对面的青衣少年站在我面前一言不发,听着我的故事,他像是有些眷恋又有些不舍。

他似懂非懂地点着头,自袖中掏出一些碎银子,是想听我继续讲。我见他衣衫褴褛头发蓬乱,活像个小叫花子,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银两,又瞅着怪可怜的。我上了年纪,也不忍叫他为了一个故事而倾囊,挥挥手让他赶紧出去。

他却执意不走,固执的很。我只得叫小厮给他赶了出去,茶楼一会儿还有客人听我说书,可没法把这小乞丐留在这儿。

今儿本打算讲一出三国,可无奈老天爷不长眼,愣是下了一场瓢泼大雨,街上卖菜的摆摊的都赶紧收拾摊子走了,路边翠杨都被风刮的折了腰,原说今儿要来听书的大人们也都因这雨而闲在府里。我着实愤馁,不甘不愿地收拾茶椅的时候却看见那个小乞丐又进了茶楼的门。

我俩对视,我刚想开口,他却早我一步开口说了句话:“先生上次答应要说的书还没讲,讲下去行吗?”

我看着楼外行人忙不迭躲着雨,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活儿,便答应下了。

我捻着茶盖,在那躺椅上歇下。

“这书我可只给你一人讲的,银两你可得掂量着办。”

那少年点了点头,掸掉身上的灰,认认真真的找了个椅子坐下来。

 “这故事说长不长,说短也不短,姑苏公子的事儿啊,还得从那一年说起……”

 

一。

姑苏醉在忘川河里等了一千年,看着日月星辰更替无常,看着黄泉游鬼渐渐散去,看着彼岸花开一度又谢,看着一个个面无神情的新魂从奈何桥上走过,看着他们接过孟婆端来的汤,眼神呆滞着喝下,再顺着桥走下去,完成自己的轮回。

这一千年里,很少有人登上望乡台,也很少有像他这样的痴心人,跳入这忘川河。

没人注意过他的等待。

一千年了,看爱过的人从桥上一遍遍走过,却不见他从桥上纵身跃下,更不见他朝河里看一眼。

如今千年刑满,他从忘川河里起身,冰封裂开,白色衣裳撩起冰蓝色的湖水。桥上的过渡人,桥边的野鬼都朝他看来,面容有狰狞、恐惧也有迷茫。

 

落花纷纷扬扬掩住了半片江南,绿叶青山远岱连成一线,青灰色的天空藏着阴霾的云,这就是姑苏醉醒来后的一千年。

这一世,他生于世家,父亲官拜正一品,母亲贵为金枝玉叶,皇帝同他沾亲带故,又是嫡出长子,一身的富贵。遥想第一世,他出生没落商家,入仕后又接连遭贬,老死他乡,远看那人高高在上如无法触及的星辰,他自甘败落,寡欢度日,无能为力。

于是造就了奈何桥上纵身一跃,惊了四下流离的鬼魂,把记忆锁在冰凉的河里,忍了千年,只为这一世还有机会寻他。

一晃便是二十年。

他路过西湖,泛舟河上,微风拂面,只想寻一个熟悉的背影。

他醒来后的一千年,与寂寞为伴,听飞鸟鸣啼。

这一世,是他的第二世。

记忆随江风而来,青衣蹁跹,是他——是等了太久了的人。

姑苏醉上前几步,细密春雨如银丝落入湖中,微漾涟漪。梨花亭中,青衣少年倾身朝外望去,摊开手掌,细雨纷扰湿他青衫。姑苏醉撑开油纸伞,免得雨湿了他如瀑的乌丝。那少年别过头来朝他微微一笑,就这般成了第二世他们初识的契机。

 

 

二。

第二回是在梨园,那一处是城里热闹的好去处。姑苏醉同一甘人等择了上座,花服迷眼,云袖翻卷, 戏鼓初响,繁复妆容下,依稀能认出他那张堪比女子的俏颜,别的戏子都咿咿呀呀的唱,却唯独不见他亮嗓,只巡着场步,舞着霓裳,那一出花鼓戏,数他最美。

“姑苏公子是看上哪位娘子了?凭您一掷千金,哪儿有不从的理儿?”花娘笑着凑近,丹凤眼又在戏台上扫着,“您且说说?咱们这戏班子可是城里最好的。”

“那位不说话的,你可知道什么来历?”姑苏醉哼着小曲儿,指节微曲着笃笃随着锣鼓一下下敲着黄花梨木案。

“那位呀,名唤宁斐,是位名角儿。虽讲不了话,可是个俊俏的孩子,是戏班班主往早拾来的,又是亲传的本事,那步子,走的可妙了。”花娘摇着扇儿,香风徐来,她又咧嘴呵呵笑着,是要酥到人骨头里去了。未久便见她合了扇,指着下头的戏台子,道:“您瞧,他看您呢。”

姑苏醉望着宁斐,一遍遍念着这名字,眼中万年飞雪融成一眼春风,眸底柔情尽数被花娘给纳入眼底。命运坎坷多难,硬是把宁斐第一世时的孤高冷傲给褪去。戏台上那一头珠琅玉翠,那一身素净青衣,缄默到骨子里,也傲到骨子里。

这般如玉素净的少年,叫人舍不得去脏了他。

逢上元节,满城落雪,大街上灯火相映,渔舟唱晚,为这梅雪相和的景徒增一抹亮色。梨园里,庆着宁斐双九的生辰。这戏班子里的戏子,尤其是名角,照理说到了双九的年岁,生辰夜里是要陪人的,多少人捧着金银便是为求他一夜。

可宁斐不愿,站上高阁险处不肯下来,展平了身,披在身上的锻在风中袅娜;又朝着下面险些被他给气歪胡子的戏班班主笑,只听那白胡子在下头嚷道:“我给你吃穿,教你唱戏,如今你竟不愿作陪!你这忘本的,快些下来!”

姑苏醉也登上那处高阁,无视了下头一众小厮的云云,朝站在那处迎风衣玦翩翩的人伸出了手。

“快下来,那里危险,我接着你。”姑苏醉又朝高阁上的人敞开了怀抱,又见宁斐好久不为所动,添了一句,“再不下来,灯会可就要结束了。”

宁斐撇了撇嘴,又极听话似的,从阑干上跳了下来,姑苏醉一把接住他,宁斐便搂着他的脖子,调皮的笑,像是为自己捉弄了一大票人而满意。

底下一群人都松了口气,白胡子便也无可奈何的嘀嘀咕咕的走了。那花娘半开着香扇掩着面瞧着这幕,心里恍然有些不是滋味儿。

 

三。

 

宁斐似乎偏爱梨花。

每年逢春,四月小雨时节他总拉着姑苏醉去城郊的梨花林里赏花,他爱看那些沾了细腻春水、如美人哭泣梨花带雨一般的白色花朵,这总能激起他的诗意,他不会说话,便把它们锁在心里,带回去让它们落在纸张上。

遂姑苏醉托人从各地摘来最好的梨花,都摆在宁斐的屋里、院里。

 

又逢金秋,春花败去,秋菊傲立。大批学者涌入京城赶考,姑苏醉也不例外,姑苏家嫌他男儿家日日往那寻欢场中跑,这回姑苏家是铁了心让姑苏醉摘得状元,状元郎迎娶金枝玉叶的公主,更是亲上攀亲。

 书房里轴倾卷乱,百灵停在窗外转着歌喉。姑苏醉执卷而读,一褪往日的玩世不恭。

早些时候,姑苏醉还不肯好好看书,更不愿进仕,姑苏家只得将他锁在院里,后来又勉强同意他去迎娶花楼里那位宁戏子。毕竟谁让姑苏家底下一票的闺女,妻妾的肚子都不争气,男丁只姑苏醉一人,姑苏夫人险些哭瞎了眼,哭天喊地的嚷了好几日的“姑苏家绝后了,这香火续不上了。”

窗外鸣啼着落下一只信鸽,他去取白鸽脚上的信,打开一开,熟悉的字迹令他欣慰。

上书:念君。

终是抵不住这简短二字的思切,心上情弦被拨动,漾动一池旧情。念及宁斐昔日音容笑貌,与他无法相见的时日竟显得更加枯燥难熬了,丢下书卷,策马扬鞭。

依稀是小雨,马在花楼前停蹄,数月不见,梨园繁华不减,泠泠琴音透过戏子花腔悠然传出,轻扣宁斐院门,门里人开门的那一刻,止不住的思念涌上心头,急切地想要占据和拥有。展开双臂将他紧紧拥在怀里,仿若人间处处失色,秋菊凌艳不如他青衫悦目。

 宁斐许是被吓坏了,静静地被他锢在怀里无法动弹,双臂也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姑苏醉宽阔的背。宁斐身上还留着褪下戏服未久后沾染着的淡淡香味萦绕于鼻翼,姑苏醉只想一辈子都不放手。

感受到怀里人轻微的挣扎,姑苏醉才松开他,目光坦诚。

宁斐将他拉进屋,两个人一时无话,都开始沉默。

桌上没被墨砚压住的纸张肆意飞舞,有一张早已泛黄的落到了姑苏醉的脚边,他伸手去捡,拾起后凝眸而观,凝神片刻才展露笑颜。

“宁斐,你竟如此思念我?”

宁斐别过头咬着唇,只匆匆收拾着床上笔墨纸砚。

“告诉我。”姑苏醉拉着他慌乱的手,反握于手心。

宁斐点点头,掩不住笑意。正乐着,竟被拥进了怀。

“等我,等我科考归乡,无论如何也要迎你为妻。”

宁斐点点头,鼻子一酸,却流不出泪,也没有别的太过复杂的感情,只是扬出一个笑。想来这些年,为他作出这番承诺的有太多人,多到再听下去耳朵便要出茧子了,却又以此为乐。往说戏子入戏,一生天涯。可宁斐还小,还没经过什么轰轰烈烈,这些年下来自然也还未对谁动过情,可如今他明显能觉到些许异样的情动,且竟是对一个男子……连自己都有些慌乱,知道自己同眼前人身份悬殊,怕他离开,不想他离开,却又不能张口拦住他。

也不知道老一辈说的什么戏子无情,是不是真的。

这种感情啊……留不住,放不下,悬在心里,难受的很。

 

四。

掠过双面绣的缎帘,推开雕花朱漆的小门,次日一早儿姑苏醉便离了宁斐的院儿。待浇完了院里的花,宁斐便收拾好去描妆,入了正堂,掀了珠帘,一早就都各自忙碌。

昨夜的事还恍若惊梦,宁斐着好里衣仍有些心神不宁,画眉的笔不如先前握的稳了,正此时,铜镜中却见一双纤莹皓腕从自己手中接过那支笔,宁斐抬了头去看——是花娘。她一身繁缛玉翠,虽有了些年纪,却依旧风韵犹存、光艳动人,她捻着眉笔,柔了力,一下下给宁斐画着眉,宁斐便就垂上眼帘,任她描着。

“今早那位姑苏公子离了你的院儿,我都瞧见了。”花娘开了口,平平淡淡的语气,不似往日里的娇声媚气,“这些日子下来,他是对你动的真情。”

宁斐不语,又听花娘自嘲似的叹了口气:“也说不定只是花娘多想了,来这儿的……能有几个真情?”

画罢了眉,她又取了妆盒来,为宁斐敷着粉,柔声道:“同你这么大的时候……我已跟着班主学了十五年的戏,算得上是你师姐。那时我一曲名动江南,有个穷秀才,不惜卖了书来听我的戏……那时候员外老爷、世家公子莫不都来踏烂这梨园儿的门槛,我却偏偏看上了他,那年他要赶考,他甚还许诺我,若中了,便娶我作妻。”

只听她声音愈发带着哀音,险些快要说不下去了。

“我一个唱戏的女子……低贱卑微,能做妾便是求来的福分了,哪敢想正妻的位份?可我偏信了他,后听闻他中了举,娶了员外的女儿,又当了官儿,去了京城,再没回来。我心痛如绞,且嗓子愈发不好使,投了江,竟没死成,想是老天爷觉得我命数未尽……宁斐,切莫动情,我们这些戏子,不过是供人取乐,哪有人肯付之真心……”

宁斐听至此,手一颤,握紧了拳,睁了眼。

“城西的赵员外要纳我为妾,班主允了,过几日便要去了。”花娘捧着他的脸,宁斐盯着她,只见她眼底有泪水,声音带着哭腔,“宁儿,我的好宁儿,好师弟,我今儿再唱最后一出戏便就谢场了……可我念他,这好些年了,我还惦念着他!可我却不期盼着他能来听戏了……再不期盼他像从前那般,穿着破旧长衫倚着梨园的门框听我唱戏了……我……”话未说完,已是落下两行泪,哽咽着再说不出一句话。

宁斐心中有些沉,抬手为她轻轻拭去泪,也想开口说些什么,却是无话。他想起昨夜姑苏醉说的那句“等我科考归乡,无论如何也要迎你为妻。”一下子觉得凄凉无比,分不清真虚。

入夜的时候,梨园挤满了人,赵员外自然是在上座,花娘粉墨登场,斜屏半倚,重彩朱漆,那一腔婉转戏语,诉说哪场陈年旧曲。

梨园的门大敞着,宁斐坐在二楼观戏,能清晰见到一个男子身影,倚着梨园大门,青布蓝衫,面容憔悴,眉眼隐有书卷气,若是为官者,想必是仕途不顺。

宁斐听见戏腔里一声哽咽,望向戏台,却见花娘含笑噙泪。

——门口那位,想必是那秀才吧。

 

 五。

后来便是姑苏醉离去、花娘离班。这些日子走了好些人,入了春,宁斐看那些飞鸟在院顶上的方寸天幕掠过;站在城中最高的楼,企图看到长安的楼宇,可入眼的只有茫茫云雾,蔼蔼青山。

姑苏醉一走就是一年多,没有回来,没有音讯。

宁斐有些绝望,花娘临别前的话依稀在耳。

——宁斐,切莫动情,我们这些戏子,不过是供人取乐,哪有人肯付之真心……

于是,梨园的戏鼓再请不动他,班主总气的直跺脚:“这个忘本的,这个忘本的!” 。又过了些日子,姑苏醉中第迎娶公主的消息满城皆知,宁斐知他难违皇命,也自嘲自己未将花娘劝告记在心里,如今穷秀才与女戏子的悲剧又要故伎重演在他身上,全是他咎由自取,自作多情。

他选择在十一月肃杀的寒风中溺入冰河。那一刻心中所想,唯有希望他的妻子美貌纤盈,会赋诗抚琴,会在细雨时节陪他看城外梨花,陪他在皓月当空时看苍穹浩瀚。希望他日后的孩儿茁壮康健,如他生父一般温润挺拔、目光柔和。

他纵身跃入河中时方值月上枝头,带着无限缅怀与祝福,记着那人最后的温存情话,让他永远定格在自己的脑海中,在这冰凉刺骨的河水中永不老去。

宁斐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出故事,有关忘川河,有关孟婆汤。尘世的肉体沉入冰河,仿佛阴间的他纵身跳入忘川河,青衣镇煞往来游魂。

数月后,浩荡的迎亲队伍如龙蜿蜒,城里人只听闻姑苏醉夺榜迎娶公主的事,却不知二人同样不愿被婚事所缠。

公主铿锵,心有所属,迟迟不愿穿上嫁衣。

一个不嫁,一个不娶。一个逃婚,一个衣锦还乡。

 

百姓不知他迎娶的是谁,纷纷开窗驻足,这绵延数里的迎亲队伍气势庞大锣鼓喧天,高头大马上坐着的红衣男子正是满面春风的姑苏醉。队伍在梨园驻足,四周是凑来看热闹的观客,姑苏醉跨下马,班主从里头走出来,捧了个小盒给他。

“已不在了,听闻你要娶公主,投河自尽了。”

“什么?”姑苏醉猛地一跌。

“只当你是负心人了,姑苏公子,天下好女子多得是,何必拘泥于一个戏子……”戏班头子将小盒捧上,开口又道,“都是些宁斐生前惯用的,本想随他葬了的,如今您来了,就当留作个念想吧。”

“胡说!这不可能的事!”

 姑苏醉着了魔的似的往里头冲,任谁也拦不住。那片院里,少了人打理,梨花皆都败去了,屋里景象也都没变,只是落了灰。

——都没变,只是人不在了。

 

六。

五年如白马过隙。城里走来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,白衣如素,脸色惨淡无光,仔细端详,不难猜出他是何人,岁月在他脸上无情擦过,当年风华不再,唯留沧桑,可见他近几年来仕途不顺,屡屡遭贬。他骑着一匹骨瘦如柴的马,在西湖前停留。

任清风拂面,孩童嬉戏的歌谣不时传入耳际,空荡荡的寂寞与无处停留的孤楚如潮涌入心胸,往复辛酸化作老泪纵痕。孩童偷掩着嘴笑他:“瞧呐,好大一个人儿了,还哭鼻子。”。

天空落下微雨,已至四月,梨花开了。

但却开的惨淡,开的无悲无喜。 

 

 七。

我呷了口茶,讲完这不知是谁传下来的故事后只觉得自己口渴难耐。这故事似曾相识的很,仿佛就在我身上发生。谁说不是呢,指不定我上辈子就是开在西湖边上旮旯头里的梨花,枯萎了也只有姑苏醉一人能看见。

“先生,故事说完了吗?”青衣少年问。

我点点头,摊开手掌,他将那些碎银子放在我的手上,又问:“先生,这是什么时候的故事?”

我犯了难,要说这故事,也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故事了,许久前的事儿了,我一个糟老头子哪能记得那么清?我随口捻了个来由便说:“一千年”。

“一千年啊……”那青衣少年喃喃念叨。

他朝我道了谢,又鞠了一躬,转身走入雨幕,那身影,仿佛哪儿见过似的,熟悉的很,却又陌生。

楼上的伙计嚷嚷着要打烊了,我叹了口老气,将茶盅搁置在一旁,哀怨横生,却又只好收拾好茶椅掩上了门。

朱门红漆斑驳,唯余茶香袅袅,久而不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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